那時以為,油紙傘只是蘇杭才配得上的尤物。以為她必須有青磚黑瓦,炊煙裊裊的小鎮;她必須有素雅清淡,面容清秀的女主人;她必須有煙雨蒙蒙,不似人間的美景。只是,當你闖入一片竹林,當你看到手掌布滿老繭的匠人細細號竹,浸竹,削竹,打孔,穿線,繪花,上油,之后是漫長的等待,當你看到這獨屬于古典文化的美呈現于眼前時,她屬于任何人。她不單單屬于江南,她亦屬于瀘州,屬于徽州,屬于四海天涯。

曾經不知道的事,突然到來的時候,總是充滿措手不及的驚喜。在那個線條硬朗分明的小鎮,四月里,漫天漫地金燦燦的油菜花將古鎮擁入懷抱。早春的陽光靜悄悄走來,像是一只調皮的貓,遠處花海,隨風浮動,不知是誰家的女孩兒撐了紙傘在陌上流連。那是婺源甲路的紙傘,期待的小鎮總是藏匿一些不曾知曉的驚喜,以為她只是一片花海,卻不知在屬于她的歲月里,有多少姑娘擎著紙傘走過,一投足,一回眸,便是山長水遠。于是世間便多了一種花入畫,甲路的紙傘不同于蘇杭,她沒有過分的憂愁,油菜花賦予她的明亮,是屬于春天的喜悅,明媚又多情,靈動而優雅。
這是婺源的紙傘,我心怡的紙傘。
如果說,油紙傘是雨天的風景,那么,穿旗袍的女子便是油紙傘的風景?!督鸱凼兰摇分?,金燕西對冷清秋的一見鐘情,不大的城,緩慢地尋找,緩慢地思念。于是有一朵百合,開在某個雨天,開在冷清秋的紙傘上,那般素雅,像一圈漣漪,隨著船槁一圈圈漾進燕西的心。百合姑娘冷清秋似乎一開始就屬于雨天,她內斂堅韌的性格像級了山里的野百合,兀自開在那把傘上,風雨無懼。而燕西的熱烈,亦如向日葵,永遠朝著陽光。我想,如果給他們的故事增加一份浪漫,如果我是金燕西,我會送清秋一把油紙傘,百合也好,向日葵也罷,讓他們的愛在一把傘下與歲月同行。
只可惜,燕西沒有送清秋那把傘。所以,在他們走失的歲月里,來不及想念,來不及回首那個初相逢的雨天。